伴随着太阳照常升起的电影原声,从宿舍望出去,天还没有亮。“嗯,因为签订了口头的契约,所以不能迟到。”我对自己默默说完之后,便进行每日仰卧起坐运动——一次。坐在床上发呆,等待身体和周围空气的温度相适应后,便下床,简单洗漱后,背上装有笔记本电脑和前一天晚上刚打印出来的一叠讲义的书包,跑到小西门买了煎饼果子(上海人叫蛋饼)附一个加大香肠,带进计程车,前往远在丰台的中学。车内弥漫着食物的香味,想必计程车司机应该对在车里享用早餐的乘客会很痛恨。一路上恰好能看到太阳升起,到达目的地时已经变成白天。
为生活而奔波,太阳照常升起。
很久以前,培训公司的老板和我说,自我介绍的时候最好隐瞒自己是大学本科在读。但我喜欢“虽然本科在读,但上课极牛”这样句型的评论,而不是只有后半句,所以每次开课前都会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北大本科在读,再开始牛逼哄哄地讲课。
一月二十六日,是我第一次给北京十二中的孩子讲课,硕大的教室,坐了近一百人,上午是初二的小孩,下午是初一的小孩。其实上课前我一直有一个疑问,现在各种竞赛的保送取消了,培训行业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培训公司老板哈哈大笑,说不可能,家长见到别的孩子都读竞赛,自己的孩子不能落后,而且现在读些竞赛的内容,对将来的升学考试都是有好处的。于是,我甚至能看到退休的老爷爷老奶奶在培训机构为孙子孙女占座的画面。
就因为升学考试,就因为家长可预见的非理性(仅仅通过比较做出决策是一种非理性),我能在北京十二中的教室里面对这么多孩子,传道,受业,解惑。这听上去其实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因为那些不适合走这条路,可能只是被我更进一步推向深渊。而且,虽然第一节下课的时候,负责这个班的老师说我上课很受学生欢迎,选题也非常适合,但我自己知道,我正在教他们的是我十年前的知识。而时代在变,风景在变,下课的时候,我可以看到一些孩子在玩 iPod Touch,但他们上课学习的内容还是没有改变。如果我是家长,我就让我的孩子去学做网站,去学写 Web App。
所以我会比较主意去放飞孩子们的想象力,即便在数学这个比较有限的空间中。可以发现,孩子的思想已经被课本上的知识束缚住。小学和中学的数学教育主要的目的是解题,有一个比较讽刺的词语叫“套路”,解题成了一种程式化的行为,不需要大脑思考,完全交给小脑托管的过程,于是一但需要大脑去思考,去跳跃边界,大部分的孩子就止步了。当然,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但我会鼓励孩子说出自己的新鲜想法,并且引导,或者尽量不去用既有的语言叙述,而是用 Ockham’s Razor 提出细枝末节的琐碎,将本质全盘托出,用直观的语言,在每节课前,我会鼓励小孩自愿上讲台,为下面的小孩讲解一两道我预备的题目,上台前我会给予一定的指导,让孩子知道如何去表现自己的想法。感到欣慰的是,初一的一个小孩,居然上台之后,完全用我的风格在讲题——读题,给出直观的感受,给出可能的切入手法,排除不可行的,从结论反观,有条不紊地叙述最后的解题过程——将隐含在脑中进行的各条线索逐一表述出来。好的老师就应该不断复制自己,不是吗?
我想这么多,并如此行,只是想让自己觉得好受些,至少我是在竭尽全力不去做什么坏事。
一月三十日是我在北京十二中最后一次给小孩上补习班的日子。我带了一些卡片,写了些祝福的话语,发给一些小朋友。衷心希望他们能有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附:补习班一共六天,上午三小时初二数学竞赛,下午三小时初一竞赛,按实际上课的时间计算,薪金应该是这几年来给的最多的了,大约每秒钟能有一角钱。所以连续工作六天,一个学期的基本开销就可以搞定了,而且可以过得比较舒服。从大学期间打零工的角度来说,从事培训行业还是挺理想的,如果你有想了解这方面的讯息,可以和我联系。